你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那种感觉紧紧地贴附在你的身上,几乎快要从每个毛孔里渗透进内里。
这次也不例外。
是突如其来的心悸感。右手抚上左胸口,心脏跳得飞快,但你却觉得自己的指尖泛着寒意,就连血液的热度也在不断地向外散。
可明明……一切都在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。苏三省已经同陈深和唐山海达成了初步的共识,三人已经打算合作一同偷出秘密的归零计划。这种事情苏三省是万万不可能告诉你的,那你是如何知道的?
这自然就得要问陈深了,趁着个天气晴朗的放学天,将才出了校门的你邀去了茶馆里一坐,谨慎地把他们的计划写在了纸上。你很怀疑,他这么做是刻意地将你拖入这件事情中,他深知苏三省很难完全与他们合作,又出于卧底的职业病,自然是要找点筹码的。
与苏三省走的极其近的你,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他手中的筹码。
虽说理智上你对陈深的做法不容置喙,但情感上难免会有些不爽快。
可念及如果自己牵涉其中,那么陈深和唐山海对苏三省的信任又会多几分,就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宽慰,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清浅的笑意来,你对他说:“谢谢陈队长今天还请我喝茶。”
饶是陈深也没见过被人当做了软性人质还笑得真情实感的,面上浮现出几分夹杂着好奇和玩味的神色来,客套地说:“哪里哪里,若是时初小姐喜欢,陈某天天请你喝茶。”
这话说的,十足的花花公子做派。
你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,陈深仍在思索,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如此坦荡的面对被牵涉多方势力里这一事实,因为在他看来,你分明就是个利己主义者。即便用温和柔美的皮囊包裹着,他还是能够嗅出,被你掩盖着的,隐藏起来的,事不关己利己主义的味道。
“时间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,要是三省没看到我会担心的。”你看了眼手表,时间的确不早了,琐琐碎碎地说着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轻声地吐出后半句话。
是啊,如果苏三省没看到你,肯定会担心的。
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违背了他那初心,而改变的动力,全数来自于你,他对于未来的希望也全数来自于你。
在他做出转而与陈深等人合作的决定时,对于你的感情已然从原先的爱意,产生了进一步的深化。
已经不是爱人了。
现在的你,已经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支柱了。你走出茶馆,迎面风有些大,你压低了下巴往前走去,风声呼啸着,仔细听着,有几分像是谁在低声呜咽。
你回到家时,果不其然,苏三省已经端坐在客厅,一听到你开门的声音,早就看向门口,见开门的是你,神色霎时柔了下去,他问:“去干什么了?放学以后没有马上回家吗?”
对于一个爱你的人,你向来是有千万种美妙谎言可以说出口,但如今那些精妙谎话只是卡在喉咙那儿,徘徊着,你不舒服地皱眉,内心叹了口气,将陈深告诉你他们的计划的事情一一说给了苏三省听。
听后,他自然是勃然大怒,可那又能怎么办?你已经知道计划了,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
“我就知道,他们从来就没相信过我!”语毕,他愤恨地敲了一下桌子,皱眉,“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想要把你牵扯进来!”
他能够忍受日日煎熬,可他独独见不得你有哪怕那么一分的危险,今天陈深的举动无疑是把你推到了危险的边缘。
这显然拂了他的逆鳞。
你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,温声道:“换一个方面想,这样一来,他们对你的信任也会多一些。”即便那是以你的安全为代价换来的。
他低头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“无论发生了什么,你要活下去。”
他的声音在最后三个字上咬音特别重,接着他抬起头,眉间满是坚定,你被他的神色一晃,差点脱口而出“我只要你活下去”,好在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,无言的话语顺着咽喉滑下,在心间掀起轩然大波。
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?你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因为爱情或是什么而献出自己的生命。
你曾经以自我为中心,直到遇到了苏三省,他将你视为珍宝,毫无保留地将心里所有的爱意,所有的温柔悉数取出,坦荡荡地放在你的面前。
终于,你所坚持的理念被撼动,走到了现在的局面。
互相为对方着想的两人,像极了烂俗剧本里的悲剧恋人。
“好,我会好好活下去的。”你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着。
*
又出现了,那阵无由来的心悸感。
心脏剧烈地一抽一抽,仿佛是被某人捏在手心。
这种感觉是在你趁着假日出门买东西时突然出现的,借着随身的梳妆镜你看见了跟在后头的两人,显然不是苏三省的人,而且行踪诡谲。只一眼,你就明白了,这两人恐怕是来索你命的。
既然有人追杀你,很有可能苏三省等人的计划已经被察觉了,你现在贸然找苏三省很可能会将事态推进到更糟糕的地步。
你不想去添堵,你也不能去添堵。
现在只能靠自己,你尽量朝着人多的地方挤,没成想对方是铁了心要杀你,大街小巷布满了不少便装的眼线。如果现在还在大街上溜达,很可能就会被绑进车子里,你深吸一口气,侧身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,这老旧巷错综复杂,很容易迷路,但你对着一片是熟悉的。
轻门熟路地绕来绕去,你听到了后头急促的跑步声音,对方可能是急了。跑着跑着,还撞倒了不少的东西,时不时传来妇人的埋怨叫喊声。
“大白天的干啥子啊!”
“东西都被你们撞破了!”
你躲进了一处老宅,冷冷清清,看起来没人住。不敢发出动静来,你只敢小心翼翼地朝着老宅的大门走去,周围忽然安静到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,但你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那是面对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。
“砰——”庭院里的木门被踹开,随之而来的是几发枪声。
这一切动作都在短短的几秒钟发生,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已经从枪伤处向外蔓延开来,绽开出几朵硕大的血花来。
“咳咳——”你很肯定那几枪里有一发射中了你的肺,你现在机械性地咳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鲜血。
身体所有的温度随着血液的流逝,都渐渐地要被带走了。
而你也即将被带走了。
会被带去哪里……?
不知道啊。
倒地前,你幻听般的听到了苏三省的声音。
接着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,等到你被抱起的时候,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了。
抱着你的人沉默不语,可好像又哭了。
你好像猜到了是谁抱着你,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。
*
刺目白色灯光,明晃晃的,照得你脑袋很难受,往昔和苏三省的回忆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水,飞快地扩散,逐幕逐幕地在脑海中上演。
无论是你与苏三省的初见也好,还是他为你戴上祖传的玉镯子,又或者是他只是无言地笑着看你。
原来已经有了那么多的美好吗……?
美好到想要让你哭泣。
他的话又响起,“无论发生了什么,你要活下去。”
是啊,你要活下去。
砰——
医院急救室的灯灭了,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。
*
“哎,头儿,今个儿怎么有兴致来码头看海啊?”扁头怎么也想不通,他家头儿怎么今天旷班专程来码头。
“来送人。”陈深言简意赅。
“送谁啊?”扁头倒也八卦。
“我说扁头啊,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啊?”
扁头不好意思地一笑,说:“不是,我看头儿表情怪严肃的,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随着两人交谈的话语,船已经起航,缓缓地驶向大洋彼岸。
船身越来越小,陈深才缓缓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,“没事,送走了两个多事的人,心里总算是踏实了。”
“这天气还怪冷的,走,扁头,我们去吃碗面暖暖身子。”陈深插袋离开码头。
那时恰好是一九四五年的冬天。
旧的故事才堪堪结束,新的故事也伴着海浪声拉开帷幕。
—全文完—
后记:
这应该算是he……?
这里是碎碎念。
非常感谢陪我走到这儿的小伙伴_(:з」∠)_,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短篇我居然从一月写到了四月(一开始以为一个月就能搞定的,是我高估了自己)
emmm中途也有过爬墙差点弃坑的冲动,不过还好最后还是靠着b站苏三省混剪视频活过来了hhhh
一开始是因为看麻雀对省男非常意难平(真的意难平啊!!)但又不想写省男,对,我这人很奇怪,就是喜欢写男神×你。然后就风风火火开坑了,一开始因为很久没写文,文笔没眼看_(:з」∠)_
终于结束苏三省了,接下来让俺们愉快地搞牙医叭~